她和他

她比他大一个星期。

她和他的奶妈住在同一条街上。

她每天朝八晚五的到奶妈家报到。

他从早到晚都在奶妈家，每一天。
他是被领养的。
领养他的妈妈没有出嫁。
妈妈要上班，高薪雇了奶妈来照顾他。
偶尔，买了奶粉，纸尿布来看他。

她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
全家人都把她当成宝贝。
公公婆婆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姐姐哥哥。
还有奶妈和奶爸。

她的妈妈曾经说过，上帝让婴儿长得特别可爱，
是要使到每个人不由自主地爱上婴儿，
这样小小、脆弱的生命才能长大起来。

他不知道。
妈妈爱他吗？

真正的妈妈，经过阵痛把他生下来的妈妈。
妈妈，是爱他的，应该，
只是不能照顾他，
才把他给了别人。

妈妈。

妈妈有掉眼泪吗？
在阵痛的时候，在他被抱走的时候，
在乳房因为奶水充足肿胀起来的时候，在别人把钱交给她的时候。

他不知道。
他只是个孩子。
他不知道有妈妈孩子是怎样过日子的。

他是幸运的。
他还活着。
没有被冲进马桶，
            被人从高楼丢下来。
                 被放在垃圾桶旁，很冷很饿的死去。

他的食量很好，
三个月已经开始吃一些米糊了。
眼睛很大，睫毛很长，
奶妈抱着他散步的时候，大家都夸他可爱。

只是他真的不知道有妈妈的孩子，过的日子。
就好像那个只比他大一个星期的她，
她有妈妈。

没有人会用那么热烈的眼光注视他；
      没有人让他在怀里，含着乳头睡去；
              没有人在他睡去的时候，轻轻的看他呼吸，然后对着他傻傻的笑；
                     没有人在他的耳边，不断的，亲昵的呼唤着，宝贝，宝贝，宝贝宝贝宝贝。

他，只是个孩子。
他只是，没有   妈妈。

为什么要练琴？

晚上九点多，从教堂练唱回来。
饭桌上留了一个小字条。
是两个儿子的留言。

“To: Mum

我们有练琴。”

字条上画了一个电子时钟，表上面是20.00.
哥儿们分别签名为证。

时光倒流到晚上七点。
我吃了晚餐，手抱妹妹，口里嘱咐哥哥弟弟等下要练琴。

哥哥忽然间发怒，“发作”起来，
大声咆哮：“我要抄作文，不要练琴。”

练琴只是廿分钟， 练好再抄。我说。

“为什么每天要练琴，我不要不要不要练琴！！！！”
喊着，喊着，把未吞下的饭菜都呕了出来。

“自己收拾，然后练琴，然后抄作文或者你要先抄作文再练琴，也可以。”我坚持。
“今天不练，明天就得练上两个小时”。
“如果不练琴，明天就不用去才艺班！”在还没有出门口之前，我还抛下一句。

我心里清楚，哥哥冷静下来后，
就会斟酌事情的“严重性”，
哥儿们一定会“乖乖”练琴。

他们知道我说得到，做得出，
就像我摸得到他们肚里的蛔虫一样。
当然，是到目前为止。
等到他们更大一点的时候，我也没有把握了。

可是，为什么要练琴呢？为什么要学钢琴呢？

四个孩子，名字都取得跟音乐有关。
我跟他们的爸爸也是在教会的诗班里认识的。

对他们的爸爸的第一个印象，
他在指挥诗班，穿的是青色的T SHIRT，
唱的诗歌是“我要颂扬”。

爸爸会t弹堂吉他。
我就没有精通什么乐器。
吉他会弹几个调，蓬蓬恰恰的，忘得差不多了。

小时候，住在郊外，没有机会学钢琴。
教堂用的是风琴，边弹边要用脚踩踏板。
会弹一些极简单的歌曲，主日学老师教的。

有那么一次机会，与“学钢琴”擦身而过。
教堂来了一个精通琴艺的师母，
说是要教我们几个少年弹琴。
印象中有学过那么几次，
没那天分，也或是自觉不如人 吧。。
就学那几次。

中学的时候，
去同学家里，看她私人独有的大架钢琴，
弹歌给我听，
双手在黑白琴键上飞舞，
叹为观止，头更低了。

让孩子们学琴，是为了要了我自己的心愿吧！

他们是幸福的，
不用担心学费，
家里早已购置了全新的钢琴。
这样的幸福成为他们的苦差。

我不是虎妈妈，
没有期望他们成龙成凤。
也知道勉强没有幸福。
但是我还没有放弃，
在我还能对他们威逼利诱的时候，
他们就得乖乖的继续学下去，练下去。

或许有一天，
当他们可以弹出悠扬的曲调时，
他们会想起我的好。

真正希望，他们可以人如其名。
可以成为时常颂扬的韵乐。

复活节

复活节。

早上，
三个月大一点的小女儿受洗了。
牧师把水洒在她头上，没有哭，
做爸爸妈妈的很得意。
崇拜散场后，和牧师一起拍全家福。
小哥老样子，黑着脸，那是他在拍“重要” 的照片的标准表情。

下午，
到商场买“包大人”。
九十岁多一点的阿嫲，昏昏睡了两天两夜。
有点失禁，眼睛也模糊了，分不清黑夜白昼。
偶尔醒过来一下子， 喝点米糊，又睡过去。

“时间到了， 就叫阿嫲起来喝米糊和上厕所吧。。”
我跟老爸说。
“这就好像照顾小宝宝。”

回到家， 一个人的时候， 有一阵子，我感觉小女儿生病时我心里的那种恐慌要涌上来。
“不用怕，不用怕。”我安慰我自己。

小女儿越来越可爱。
幼滑的屁股，小腿，脸蛋。。
就算给她换尿布都是这么喜悦的。
然后，想到阿嫲，想到自己。

一个生命，只要开始了， 就有消逝的一天。  
忽然我觉得朋友之前问的有关生命的意义的问题并不是在强说愁。
总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我们再次的，不断的思考这个问题。 

可以简单一点吗？

宝宝哭，                              “有没有吓倒？”
宝宝晚上不睡觉，              “是不是冲到？”《福州音》
宝宝大便黄色，水水，      “是不是冷到？”
宝宝脸上长痱子，              “是不是热到？”
宝宝打喷嚏，                      “是不是不可以冲凉？”
母乳存放在冰箱，              “宝宝喝了会不会冷到？”
哥哥生病发烧，                  “是不是那天去爬山吓到？要去叫惊一下？”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复杂化？是不是可以简单一点？因为这样，吓到的会是我！

怀孕记(三)

宝宝的出生证做好了。上面妈妈的年龄是34岁。

妈妈看到的时候愣了一下，原来自己比自己想的年轻一点。在我生产的那间医院，资料卡上面把我的年龄写成35岁。

34岁和35岁对我来说的却是差别很大的。因为在多数的资料上都写着35岁以上的孕妇产下唐氏儿的几率比较高。

医生，朋友都跟我说不要担心。但在整个怀孕的过程我觉得自己一直在准备。准备面对一切的可能性。

去产检的时候，若医生给我做扫描，我就会问他看不看得到鼻子，因为我知道唐宝宝的鼻子软骨比较扁平。一次次的扫描都检查出宝宝的发育正常，心肝肾都好， 但是我还是会担心。

初期产检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医生，需不需要做验血，抽羊水之类的检查。医生就说，见仁见智，如果我觉得无论如何宝宝都是我的孩子，那不需要做这些检查。当然，我清楚我的立场，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终止怀孕，我只是想，如果早知道，心理上可以有多一点的准备。

整个怀孕的过程都有点忐忑不安。祷告交托了，但有时候的祷告时求上帝让我可以有勇气面对最难的。

我在互联网上找寻资料，把拿回来的扫描照片不断地观察，对照网站上正常与不正常的照片。我还时常的看有关唐宝宝的部落格等等，差不多成了半专家了。

怀孕记（二）

把有两条红线的验孕棒给老公看。

忘了他是什么表情，或是半信半疑的。

去公司附近的诊所，想要验个清楚。 原来他们也是用普通验孕棒来验。

年轻的印度医生，看惯我这个阿婶经常拖儿带女的来看病，今天看到我有点惊讶。

他手里拿着验孕棒对我说："Yes, you are pregnant, so what?"

什么？还能so what? 这个医生的回应也是够怪的。

"You already have three kids right?"

我只能点头，像做错事的妈妈。忙不迭的叫他帮我算算预产期，省得他比我更烦恼。

当时我已有孕6个星期。

心里不免嘀咕着，电视里医生不是通常都会很温柔，面带笑容的对病人说：“小姐，恭喜你，你怀孕了。”就算我看起来怎的不像年轻小姐，　你也可以恭喜我这个auntie 啦。

印度医生告诉我，他有帮人做例常的产检，可我心想应该是不会给他赚这个钱。

由于“意外”怀孕，我原定于七月的上海世博之旅只好取消。印度医生帮我写了一封健康证明书，说明我目前的状况不宜远行，旅行社把定金退还给我。只是害得本来与我同行的一位小姐，也被迫取消此行，真不好意思。

怀孕记（一）

结婚时，曾经和老公谈笑说以后咱们要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

廿二岁，生下大姐。由于年轻力壮，不论怀孕生产都非常顺利。刚从医院把孩子抱出来，在车里已经大发豪语说明年再来一个。

大姐周岁的时候，看到还没有动静，家婆就开始炖补给我。

廿四岁，生下大哥。一男一女凑个好字。可是距离目标尚远。再接再厉。

廿六岁，生下小弟。这之后，家婆也不再提起了， 可能觉得给三个孙子女折腾得也够了。

自己看看身边的朋友，廿六岁还未结婚的，大有人在，自己却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也真是够劲的了。

偶尔，老公也会讲起，再来个女儿吧？女儿孝顺，听话，可是三个孩子渐渐大了，日子轻松了，也就不想再重新照顾小宝宝。就这样，混着混着，八，九年过去了。

眼看就三十老几了。偶尔，心里会想，年纪越大了，如果还要个女儿，也是时候了。

可是又担心自己已届入高龄产妇的阶段，生孩子要面对的风险越大了。犹豫间，想到应该要给老公先沟通好，如果他愿意和我一起承担这个风险的话，我们就一起拼一拼吧。

前年年尾举家出游， 玩着玩着，就把“家庭计划小丸子”给漏吃了。心里想，没有关系啦，都这么“老”了，可能“生产的引擎”早就不再发动了，吃了这么多年，也好给身子歇一歇了。就这样，停止了服用小丸子。

矛盾的是，心里深处还是有一点点小期待，害怕又期待着一个小小的生命会在我的身体里面萌芽。

从三月到五月我买了两次验孕棒。

第一次验出来的结果是一条线，有点不甘心，放着到了晚上再看，还是一条线。

记得，上回怀了小弟的时候，那验孕棒到了晚上会跑出第二条线来。

五月的时候，“好朋友”又迟了，这次验的时候，心里有点了然，感觉“对”了。

果然，第二条线很快的就显露出来了。

亲爱的

请工人请到有点麻木。
平均工作半个月或一个月。
最常发生的现象是预支或领了薪水后第二天就不见人影。
之前，我们会问来应征的工人是否会做长久， 现在都不问了。 

这种对白常常出现： 

“老板娘，我今天/现在就要辞工，因为我明天就要去新的地方应征。”
“哦，好啊，那么再见。”
“啊？没有工钱好领吗？”
“哦，我们说好了是领月薪的，　你工作到下个月ｘｘ号吧，到时我们一定发工钱给你。”
“啊？可是，我明天。。”
“哦，　对不起，那是你个人的问题。”

还有一次请到一位“高级员工”，　那可是经过多番的互动，讨价还价后，　他才决定来上班的。　还没正式上班前，已经签订了合约。公司为了这位“高级员工”　大费周章，整修宿舍，买新的洗衣机，新的冷气，新的炉灶，新的窗帘，还要“顺便”　迁就他那好夫人。　

好啦，工作了不到两个星期，领了 薪水，　第二天就搞失踪。
原来，所谓的“高级员工”　也不过如此。　

合约说好了在试用期间，如果要辞工，双方都必须给两个星期的书面通知。　

把合约拿到劳工部，那里的职员一看。。“哗，薪水ｘｘｘｘ，不好意思，这么高薪水的工人 对我们来说不能算是工人  。我们这里不能处理，我们只能处理薪水在ｘｘｘｘ以下的案件。”　

“那请问那一部门可以帮忙处理这类的案件呢？”

迟疑片刻，“不好意思，没有。”

哦，原来我们请了一个“老板”　来上班，　难怪，不怪。。

临走前，　一个“好心”的职员对我们说，“下次你们应该先扣下工人两个星期的工钱嘛，这样就不怕他们跑掉咯。”

哦，这样也可以？好吧，你们教我的噢，谢谢指教。

大姐上中学了

大姐今早很兴奋的搭校车上中学去了。
新学校，新校服，新校鞋，新书包。。一切都是新的。
每天要在学校呆上近九个小时。。
我在等她，快快的减肥成功。。

上校车的时候，虽然不至于头也不回，
但是比起九年前，她初进幼稚园。。

那时， 要把她硬硬塞给老师。。
她挣脱了老师的怀抱，爬到篱笆旁的滑梯上，向我伸手，高喊“妈咪，妈咪”。。
我泪流满面开车快快离开。。

还有一次，因为太调皮，给老师打了屁股，隔天躲在桌子底下，硬是不肯上学去。。
后来还要老师开口跟她道歉才了事。。

上小学时，除了有一段时间，不肯做功课，
被我好言相劝之后， 就没有再犯了。
她一直都是很乖，很自动的， 虽然成绩不是顶尖，但不制造麻烦。。

中学短短六年，这个大姐还能陪在我身边多久呢？
还好还有妹妹接着要来。。我，还是有福气的。